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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宋離,讓人放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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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宋離,讓人放我進去

“你醒了?”

李崇聽到榻上的動靜這才擡起頭,就見宋離已經撐著身子坐起來了一些,他還是起身走了過來。

宋離依靠在床邊的圍欄上,就見床邊的小貓像是一個毯子一樣趴在一個暖爐上,耳朵貼在暖爐鏤空的蓋上,他怕暖爐太熱燙壞了它的毛,想著拉起來一些,但是那小東西不願意地用四只爪子勾著暖爐。

李崇走近就見這一人一貓在那拉扯,猜到了宋離的想法,擡手按了一下福寶的腦袋:

“放心,暖爐不燙。”

宋離這才松開了拉著貓仔的手,擡眼看向了眼前的人,燒退下去了,他身上忽冷忽熱的寒戰總算是好了些,只是身子還是疲憊的厲害,聲音有些沙啞:

“陛下還未回宮。”

李崇微微挑眉:

“朕倒是想回宮,是有個人說別走,朕才留下的。”

李崇的芯子又不是真的是一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宋離算起來也是他在這裏最熟悉的人了,而且兩人到現在也算是面子裏子都扒開了一些。

所以在宋離的面前他總算能松下兩分從來到這裏就一直緊繃的神經,畢竟宋離都說了他不像從前的小皇帝,但是那又怎麽樣?他這殼子就是實打實的李崇。

這麽一想李崇裝也懶得一直裝了,愛開玩笑的性子便暴露出來了不少,宋離也沒想到他來了這麽一句,被噎了一下:

“什麽時辰了?陛下用膳了嗎?”

想來想去,宋離還是關心了一下皇帝的五臟廟。

這不問還好,這一問李崇還真覺出了幾分餓來,宋離睡了一個半時辰,此刻都過了午膳一些的時間了,他方才交代外面的人一律不準入內,這才沒人進來提醒。

“還沒,到午膳時候了,你也餓了吧,朕讓他們上些吃的。”

李崇喚了人進來,知道宋離這樣也吃不下什麽,只讓人上了些粥湯和清爽小菜加了鹵肉片。

小廝過來服侍宋離洗漱,束發,更衣,李崇看了一眼強打精神要起來的人皺眉開口:

“起來做什麽?在榻上吃吧,披件衣服就行,別折騰起來再著涼了。”

心臟病可不是小事兒,剛才那麽驚險,現在想來也是剛剛退燒,吃個飯弄的這麽正式做什麽?那小廝正在給宋離束發的手都是一僵,不敢再動,李崇看著這一幕也有些無奈:

“束好,給督主披上衣服就行。”

這大理寺的小廝哪裏見過天顏,戰戰兢兢地當了差,這才下去。

李崇其實不喜歡一個人吃飯,從前在單位大家吃飯都是呼啦啦一片出去吃,到了這裏吃飯和坐牢似的。

今天宋離在這兒,他終於有飯搭子了,當下便讓人將小案幾放在了床上,自己坐在了一側,這自然的模樣讓宋離都是一楞。

“吃吧,你剛退燒,要吃的清淡些,不過肉得吃一些,要補充些蛋白質。”

“蛋白質?”

“啊,就是一種肉裏有的東西,朕從雜書上看到的。”

兩人相對而坐,一人的手中捧著一碗粥,宋離其實並不喜奢華,自己府上吃食也多是清淡的菜色。

倒是小皇帝從前喜歡做工精致,繁覆的菜色,但是李崇此刻捧著一個只有白米粥的碗,就著再簡單不過的腌黃瓜吃的滿足感都要溢出來了,他不由得開口:

“聽說陛下將禦膳減到了八道菜。”

宋離是內相,對於他知道這個事兒李崇一點兒也不意外:

“嗯,朕就一個人,哪能吃得了那麽多的菜,多了也是浪費,不如省著點兒。”

一想起現在財政那巨大的赤字缺口李崇就愁,當個審計總監經費不夠就算了,當個皇帝還要面對這樣的問題,老天爺你是不是過分了?

這話倒叫宋離的眼底多了兩分笑意,思及是韓維見了李崇之後,這人下令減菜的也明白多半李崇是知道了國庫的情況,瞧著這人眉間愁的樣子他輕聲開口:

“陛下似有愁慮?”

李崇擡眼,就見宋離碗裏的粥都沒下去多少,順手給他夾了一塊兒腌黃瓜,也不裝了:

“督主就別故作試探了吧?戶部的情況你能不知?朕這是似有愁慮嗎?朕都快愁死了。”

宋離瞧著碗裏多出來的一塊兒黃瓜頓了一下,皇家自有威儀,能和皇帝同席多是朝中權貴清流,宦官便是連上桌的資格都沒有,即便是皇帝賜菜也是內監布菜,絕沒有直接這樣直接夾到臣下碗裏的。

“怎麽?你不喜歡吃啊?”

李崇喝了一碗粥,瞧著他還是低頭看著碗裏的菜問了一句,宋離夾著那塊兒小菜吃下:

“沒有,多謝陛下。”

李崇看了看他,忽然探過了身子,悄聲問他:

“大理寺裏面關著的這幾人都是你給弄進來的,他們貪了多少你那裏是不是有一筆賬?”

他就不信宋離對這事兒心裏沒數,這人走一步看三步,都能將自己算到大牢去,那幾家肯定是被他吃的死死的。

宋離擡眼,只看著李崇的眼中似乎已經泛著銀子的光亮了,這一副惦記銀子的模樣讓他心底有些發笑,卻還是故意開口:

“臣只是截獲了一些書信,具體貪了多少臣怎會知道的那麽清楚?”

李崇哼了一聲:

“你拿朕當傻子騙呢?張朝理是你殺的,那些書信當真是你截獲的?朕可還沒治你擅自截殺朝廷命官的罪呢,你還不從實招來?”

宋離放下了碗,眉眼低垂:

“這裏守著大理寺的牢房,臣自隨陛下處置。”

李崇看著他這一陣風都能要了命的樣子,處置?再關一天直接可以吃席了,沒炸出來話,李崇心中不爽,不願意看他,擡手召喚外面的人:

“給朕再盛一碗粥。”

外面的小廝忙進來,掀開了一邊一個精致瓷湯碗,李崇這才發現原來粥在這裏,宋離卻撐著些身子起來,擡手擋了一下那小廝一下,擡手接過了他手中的湯匙:

“我來吧。”

宋離盛了一碗白米粥放在了李崇的面前,李崇哼了一聲,還是端起碗吃了,卻不肯說話,他就不信了,宋離謀了這麽大一個局將那十個官員關進大理寺能沒有想好後續如何處置?

十官九貪,他也不用費心去查這幾個官員這些年都貪了多少銀子,只要張朝理一案審清楚,罪名足夠抄家了,這抄出來的銀子用處他都想好了。

天子不說話,低頭只幹飯,這古代的小湯碗一個個的造型倒是挺精美,高腳描金,精致彩繪。

但是這都改變不了它容量太小的事實,李崇兩口便喝完了碗裏的粥,喝完便將碗往前一推,宋離便擡手幫他續上粥。

天子整整喝了五碗才算罷休,宋離眼底染上了兩分笑意:

“陛下吃飽了?”

“飽了。”

見到他如此憂心國庫存銀的問題,宋離也不再讓他著急,揮手讓小廝將飯菜撤下這才開口:

“陛下,張朝理一案牽連入獄的官員,有直廷司中身居要職的大監,也有朝中身居肥差的朝臣,臣雖說不清他們具體貪了多少,但是抄家抄出來的銀子,想必也夠賑災事宜了,陛下不必為賑災之事過於憂心。”

宋離這麽多年自然是知道國庫的情況的,所以從韓維進宮彈劾,他便已經算好了今日。

李崇卻聽出了一個隱晦的信息,宋離其實不光知道國庫的銀子不夠,他還知道五大倉的糧不夠,不然他不會說用抄家的銀子去堵這一次賑災窟窿的話,那麽五大倉那場離奇又燒的特別是時候的火...

“五大倉的火是你放的。”

李崇的聲音篤定,聲音中半句猶疑都沒有,宋離也被他的敏銳驚了一下,隨即才從自己的話頭中發現了破綻,倒是也沒有再隱瞞:

“是,那場火確實是臣叫人放的。”

北郊災民的情況本身就是這人借由雲三娘的口告訴他的,如今又親自抖出了五大倉的事兒,甚至不惜借由韓維彈劾親自入獄拉下那十位官員,最後也不過是為了解決賑災的銀子。

這麽想著李崇對宋離心中多出了兩分欽佩來,看來這位先帝的眼光真是不錯。

不過李崇也拉不下面子說別的,只是別扭地說了一句:

“你這麽能掐會算怎麽就非進這次監牢?”

宋離瞧著這位天子開始怨他的模樣有些失笑:

“將臣送到大理寺審問的不是陛下嗎?”

怎麽到了如今好像是他偏要來這大理寺受審的?李崇有些語塞:

“朕只說審問,可嚴令過不準用刑的。”

再說他哪知道宋離的身體是這樣啊?他若是之前就知道他有先天性心臟病肯定不會直接將人下獄,大不了他親自審嘛。

“是,多謝陛下恩典。”

李崇看他也不是太有精神的樣子,便開口:

“你再歇一會兒吧,朕去看看趙成審出什麽來了。”

宋離精神確實不太好,靠坐這一會兒便斷斷續續的咳嗽,他剛想起了什麽來,這才攔了李崇一下:

“陛下,太後千秋節在即,禮部擬定的明細必然很快會被呈送內閣,王和保乃是光帝舊臣,在他的主持下,宮中一直以太後為尊,必然會隆重以待,咳咳...陛...”

一陣急咳打斷了他的聲音,他擡手抵著胸口有些喘不上氣來,李崇過來給他拍了拍背:

“慢點兒,一會兒你用了飯後的藥就睡下,朕不會讓別人進來打擾的。”

宋離緩過了一口氣才再次出聲:

“陛下哪怕不想給為千秋街撥銀子也不能直接駁了王和保的話,落下不孝的話柄給言官。”

太後千秋節的撥銀他本想再下一次禮部請奏,內閣擬旨的之後以京中災情過甚而駁回去,畢竟李崇並未親政,無法直接下旨。

這樣一來,這個官司最後王和保也只會記載他的頭上,只是不想張朝理一事發酵的如此快,他還沒來得及攔住禮部請銀的折子便到了大理寺。

孝道在大梁被看的極為重要,李崇自是知道他沒辦法直接駁斥給太後過生日的折子,他本也存了讓宋離直接駁了折子,讓他與王和保去鬥,自己坐收漁利的主意,只是聽到這人現在這樣囑咐他,忽然心裏的那點兒心思就讓他有些內疚。

“朕知道,你歇著吧。”

宋離卻還是盯著他:

“陛下打算如何駁斥?”

李崇也有些頭痛,這個時代孝道大如天,雖然這位太後不是他的生母,但是畢竟是太後,他不能親口說。

宋離不能說,那麽他就得找個能說的人來說,腦子裏第一個冒出來的就是戶部侍郎韓維,畢竟實在沒有誰比這個鐵公雞更將戶部的銀子看的和金疙瘩一樣了。

“韓維,他定然是願意上奏請太後體諒的,只不過他一個戶部侍郎終究是官職太輕。”

不過除了韓維那個執拗的性子肯在這個時候出頭之外,他實在也想不出哪個朝臣會為了省下銀子而得罪太後和王和保了。

不過他忽然看向了宋離,這人生了七竅玲瓏心,他現在走的路都是他挖的坑,他就不信這人只是提醒他一句,他定然有辦法:

“督主有話就直說,瞧著朕幹著急呢?”

宋離接住了向他湊過來的福寶,開口接話:

“臣沒什麽法子,只是能給陛下指個幫忙的人選。”

“誰?”

“昭德大長公主。”

“朕的姑母,焰親王的王妃?”

這位大長公主是兩位先帝的姐姐,算起來是他姑姑,只不過從他到這兒都還沒見過這位大長公主,更不清楚原主和這位公主之間關系如何。

“你知道的,朕好些事兒記不清了,朕和姑母關系可好?姑母性子如何?”

他重新坐在了床邊,宋離給他解釋:

“這位昭德大長公主乃是光帝和先帝的嫡長姐,尤為受器重,性子果敢,在皇族女眷中地位尊崇,如今這位孟太後是光帝陛下的繼後,孟氏一族在朝中尤其善於用族中女子聯姻以鞏固地位,長公主十分不喜這種做派。

再者昭德大長公主與光帝陛下的元後陳皇後乃是手帕之交,所以對孟太後也是不假辭色,光帝陛下立孟氏為後時朝野上下頗多反對的聲浪,加上光帝陛下尊重長姐,在光帝一朝的時候,那兩位每每遇到,孟皇後都會稍加避讓。”

李崇聽明白了,他這位姑母看起來可是個厲害角色,這關系放在現代不就相當於自己的弟弟娶了自己的閨蜜,自己的閨蜜死了,然後自己的弟弟娶了一個比自己小了二十幾歲的小老婆,這小老婆的家裏人這姐姐還看不上,這關系能處的來都怪了。

李崇眼睛都亮了:

“是了,焰親王本就奉命賑災,又主審五大倉糧庫一案,自然沒有人比焰親王更關心災情,昭德大長公主乃是皇族長輩,就是孟太後也要叫一聲皇姐,由她開口以難民為先,誰還敢堅持給孟太後過千秋壽?”

這個辦法實在是絕妙。

李崇其實是想親自去一次焰親王府的,只不過這個節骨眼上去容易落人話柄,他便直接用侄兒的語氣給這位姑母寫了一封信,等焰親王來回稟災情的時候由他轉交。

“好了,你歇著吧,朕去看看肥羊們。”

李崇是傍晚回宮的,走之前去瞧裏面那人的時候,宋離正睡著,福寶就湊在他的身邊,他問了問太醫,確定沒有那麽兇險才出了門,走之前特意交代了趙成“嚴加看管”宋離那個院子,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入內。

他走之後,趙成便立刻將自己府中得力的小廝給叫了來:

“你們守好這個院子,督主如何吩咐你們便如何做,不可多言,這院子裏的事兒不準和外面的人透露一個字。”

一個剛從趙府過來的小管事想著拍拍馬屁開口:

“老爺,您是大理寺卿,這大理寺乃是您的地界兒,他宋離再大的能耐,也是落在了您的手裏,您還對他如此客氣做什麽?”

卻不想趙成直接一腳踹了過去:

“你懂個屁,叫你們仔細伺候就仔細伺候。”

趙成出這個門之後就直奔大理寺牢房,今日瞧著李崇問的幾個審訊的問題,他就知道那宮裏的小皇帝絕不是個好糊弄的。

如今宋離雖然在大理寺,可不但被陛下親自給接出來,還一次就送進去了十個朝臣,這十個朝臣中不乏一些王和保的門生。

還有就是小皇帝對宋離的態度,這一次朝堂的角逐中很顯然,王和保和宋離之間小皇帝選擇了宋離,刨除政治立場不說,以他斷案多年的眼睛,他絕不相信小皇帝和宋離之間沒有點兒特殊的情誼。

也是,一個是把持朝政的糟老頭子,一個是風姿卓絕的宋離,若他是皇帝他也這麽選,小皇帝和首輔之間註定要有一場角逐,他知道,押寶的時候到了,若只是一個小皇帝他還難免猶豫,但若加上宋離,他情願將寶壓在皇帝的身上。

伺候好裏面那一位,他就等著加官進爵吧,這麽想著,趙成向牢房走的腳步都快了幾分。

晚間焰親王府,閻毅謙回到府上的時候早已經過了晚膳的時候,這些日子他是五大倉和北郊兩邊跑,臨晚才進宮和陛下回稟了今日的清查結果。

他直接到了風華院,屋內長公主一身雪緞織錦束腰長裙靠在一邊的貴妃榻上,發髻上的釵環具都已經卸了下去,周身也只餘腕間一枚白玉帶煙霞的鐲子,雖無多餘飾物,卻難掩其女子少有的英氣。

她手中隨意翻看著昨日閻毅謙讀了一半的兵書,見他進屋這才擡眸笑道:

“回來了,今日又叫我多等了一刻鐘,小廚房做了你喜歡的驢肉蒸餃,環佩,上晚膳吧。”

她起身凈手也陪他到了桌前,閻毅謙看著她難得嗔道:

“怎麽又等我了?你記著到了晚膳時要按時用膳,上次太醫不是說晚膳用的晚了傷胃脘嗎?”

李昭德嫌他啰嗦,趕緊塞給他一口點心:

“吃了吃了,這是再陪你用點兒茶,腰都粗了一圈了。”

閻毅謙的目光向下一掃:

“咱家不缺那幾尺布料。”

兩人一塊兒用了膳,李昭德這才問及五大倉的事兒:

“今日就清點完畢了吧?你已經進過宮了?”

“嗯,哎,情況和料想的差不多,陛下今日托我帶給你一封信,你看看。”

說著閻毅謙便拿出了一封李崇的親筆信,李昭德倒是有些意外,李崇這幾年親近孟太後,姑侄二人除了皇家家宴也少有見面,平時也不曾頻繁書信往來,她接過了信件。

信中的內容比李崇此刻給她來信還叫她意外,她並不曾避諱閻毅謙地說出了信件的內容:

“如今國庫吃緊,陛下不願給孟太後撥過千秋節的銀子,又礙於孝道無法公然駁斥,這才寫信於我,想要我以皇家名義規勸太後,秉及朝臣,以國事為重,取消此次千秋節的撥銀。”

李崇措辭懇切,言語間感激道謝不斷,明明是勞煩她的事兒,但是李昭德面上卻有喜色,讀了信人都精神了兩分,將這信件拍在腿上當下開口:

“我這侄兒總算是算明白些帳,懂得誰與他才是親人了,哼,這麽多年他放著我這親姑姑不親,倒與那小娘一般的孟氏親近,不肖似他父親,倒是與他那糊塗大伯一個模子。”

閻毅謙無奈:

“你呀,口無遮攔的。”

李昭德秀眉一挑:

“哼,我的弟弟我如何說不得?朝中積弊如此從何人開始你心中不清楚?

我那二弟倒是有心整治,可惜英年早逝,可憐我那侄兒,自小受王和保和孟氏掌控,若非礙於你的身份,礙於大梁邊境穩固,我必不會容忍至今。”

閻毅謙擡手攬過她的肩膀,嘆了口氣,他都明白,自家妻子不是那等不知窗外事的閨閣秀女,看朝堂諸事從來鞭辟入裏,行事作風從不遜色男兒。

只是嫁與他這個異姓王,他本就駐守邊境,閻家一門已經榮耀至極,她為防外人猜忌,這才不得不事事恭謹,按耐諸多不滿。

“我了解的,不過我瞧著陛下長大了不少,從北郊安置災民,到此次查處五大倉具都是成竹在胸,陛下畢竟是先帝之後,如今陛下大了,早晚是要成為真正的天下之主的,我們自當盡心就是。”

李昭德唇角的笑意還是掩不住:

“我侄兒的要求我自是無有不從的,你放心,收拾孟氏,還難不倒我。”

李崇回宮之後便詳細看了閻毅謙遞上來的五大倉奏報,奏報一看便是閻毅謙親自寫的,沒有文官們冗長的贅述和借口,簡明扼要,措辭犀利,五大倉五不存一,按照難民營如今的消耗,糧食能維持十天便是極限。

此等情況從京中買糧已經是必然之舉,不過,供需如此,京城的糧價可想而知,就算是將那十家都給抄了,又能買多少糧?

他其實早有個想法在腦海中,只是缺個配合的人,這人他思來想去,宋離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不過那人現在的狀況,哎。

李崇的思緒又飄到了宋離身上,也不知道那人現在情況怎麽樣了,不過想來趙成應該是不敢在大理寺苛待宋離的,晚上容易起燒,不知道有沒有發燒,不行,這個案子得盡快結案。

第二天一早他便準備出宮去大理寺,一來盡快審結此案,二來他有點兒惦記宋離,而且他宮外缺人手,也想從宋離那裏挪兩個人。

卻不想他剛要出門便被內閣朝臣給堵了個正著,王和保這幾天的臉色都臭的很,宋離這一手是他沒有料到的,如今朝中不少人都根本不敢冒頭去針對宋離,緊怕下一個被下大理寺的就是自己。

“諸卿這麽早過來所為何事啊?”

李崇不得不頓住腳步,回了內室,王和保拱手稟報:

“陛下,臣等今日前來乃是為了直廷司督主補缺一事。”

李崇的臉色涼了下來,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哦?補缺,這宋離的案子還未審結,這補缺倒是挺快啊。”

巖月禮看著李崇的臉色並未說話,葛林生一貫是不太出頭,王和保霸道慣了:

“陛下,直廷司督主一職頗為重要,如今宋離一案雖然並未審結,但是內閣擬定的條陳遞送直廷司卻需要批紅,老臣不得不清早趕來想著先擬定人選,以至不影響日常朝物。”

李崇哪會不知道王和保打的主意,他知道這一次未必能敲死宋離,但是只要現在定下直廷司繼任督主,那麽哪怕宋離出來,這位置還是不還他的也是兩說,最不濟他還可以在直廷司扶持一個人和宋離內鬥。

“王首輔,宋離是先帝欽定的直廷司督主,更是先帝托孤重臣之一,如今案子還未定,你就草草要定下下一任督主,你是覺得你建議的督主要比先帝選的更合適嗎?”

王和保沒想著他學會搬出先帝:

“陛下,老臣絕無此心,老臣是為朝政著想啊。”

李崇不想一直慣著這個倚老賣老的首輔,當下臉色便拉了下來:

“朝政?首輔在和朕提朝政,好,那我們就談朝政,朕且問你,五大倉糧食積存多少?黴爛多少?可有幾年未曾輪換?

天子腳下,五大倉離京城不足十裏,朕的眼皮子底下到底是誰侵吞了巨量存糧?

北郊難民營每日增加多少人?每營每日耗糧多少?

五大倉的糧食夠幾日食用?

京城中的糧價此刻為何?

如今戶部能撥出多少銀子用於買糧?你且一樣樣和朕說清楚。”

若論數據,沒人能在李崇的面前作假,饒是王和保也沒有想到他會問及如此精確的數據,此刻就是回答,在皇帝面前也已經落了下風,更何況,李崇的目光再不是從前那樣怯怯,反而有一種萬事了然於心的感覺。

李崇冷哼一聲:

“這批紅的權利並非直廷司的,而是朕的,你們是不是忘了這大梁還有朕?宋離進了大理寺,你們一個個急著扶上一個新的直廷司督主。

朕怎麽從不知內閣什麽時候對直廷司如此了若指掌,以至於三天都不到的功夫就能選出足以替代先帝的托孤之臣來秉筆直廷司?還是你們覺得你們選出來的督主會比朕更清楚朝中政務?”

此誅心之言誰也不敢妄認,李崇拍板:

“此事不必再議,這幾日批紅送到朕這裏,還有,朕希望內閣是朕的內閣,是大梁的內閣,不要做無用的爭端。

你們盯著的地方應該是治下官吏清否,慎否,勤否?治下百姓吃不吃得起飯,活不活的下去。

好了,朕言盡於此,內閣事繁,各自忙去吧。”

王和保第一次在小皇帝的面前如此沒臉,出門的時候臉已經沈的要下下雨來,倒是巖月禮狀似看不到他的樣子,眉眼舒朗地提了一句:

“陛下真是有先帝風範了,這過了年節陛下就滿十七了,我瞧著陛下也該親政了。”

葛林生好好先生地附和著,三個人走出了八個心思的步伐出了青華門。

而李崇在他們走後便立刻換了便服出宮去了大理寺,輕車熟路地到了後院宋離住的地方,可惜這趙成新派的人並沒有見過天顏:

“趙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內,速速離去。”

李崇剛要進門就被攔了下來,他看了看裏面,氣笑了,他不想表明身份,當下在門口大喊:

“宋離,宋離,讓人放我進去。”

宋離昨夜燒了半宿,此刻剛起身,正要用早膳就聽到了外面的聲音,這聲音不光他熟悉,就連剛剛給他把了脈的顧亭都是心底一抖,這,這聲音:

“督主,好像是陛下的聲音。”

宋離擡手撐了一下額角,有些想笑:

“你快去看看給陛下領進來。”

沒片刻,顧亭這才帶著李崇進來,宋離已經束了發,只是還未著外衣,人已經扶著床沿站了起來,福寶還扒著他的褲腿,只是瞧著站的也不太穩,李崇進來他躬身行禮:

“給陛下請安。”

李崇快了兩步過來:

“免了免了,朕不安,你怎麽樣?怎麽臉色還是這麽差?”

宋離不太在意地開口:

“風寒總要拖上些日子,陛下怎麽這麽早過來?可用過早膳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這兩日的情誼還有兩人坦誠了不少的心態,他就在宋離面前最放松,此刻也也不掩飾心中的不爽:

“沒用,一大早上王和保上趕著過來要給朕塞一個新督主,剛打發了他們就出宮了。”

宋離對此倒是並不覺得意外,這倒像是王和保會幹出來的事兒,李崇看到這裏上了早膳,很自覺地坐到了桌邊,卻瞧著一邊的人不說話:

“怎麽不說話?朕可是駁了他們的,直廷司不在你手裏朕睡不著覺。”

作者有話要說:

趙成:伺候好陛下和督主,坐等升官發財

督主:陛下越發活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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